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薛珺鐸

聯賽重啟后，從連續三輪的德比中全身而退、豪取7分；以跨賽季12輪不敗，維持著2025自然年斯坦福橋堅不可摧的傲人戰績；乃至像德拉普中途傷退、并且預計將長期缺席這樣的壞消息，都沒在今晚的西倫敦德比完賽后，被納入到廣泛討論的范疇——即便每一個單拎出來，都值得成為頭號看點之一。

賽后迅速成為大眾焦點的，其實是主裁羅布·瓊斯在賽中經過VAR介入，作出的兩次爭議判罰。這兩次決定在某種意義上，的確左右了比賽的結局。

假如富勒姆才俊喬希·金，在上半時攻入的職業生涯處子球沒有被吹無效，藍軍即便想要像上季那樣反敗為勝，過程肯定會遠比今晚經受得更困難；而恩佐罰進的那粒點球能夠成立，則在本質上已經對富勒姆產生了毀滅性打擊。客隊主帥馬爾科·席爾瓦在上半時難掩慍色，但吹罰點球后直接放棄了爭辯，反而掩面苦笑，就足夠說明問題。

實際上對今晚裁判尺度、決策的討論，對應上了英超近年來，在“國際比賽周期前”這個微妙節點的一種特定現象。天空體育的統計顯示：近10年平均而言，賽季首個國家隊賽前的聯賽，黃牌數比均值要高出足足0.64張。這種情況在英超節奏日漸激烈的大環境下愈發顯著，上季的數據較10年前，甚至已經多了1.6張。

今晚的情況恰恰是典例。一貫以吹罰嚴苛著稱的瓊斯其實已經手下留情，只掏了4次黃卡，但兩隊累計29次的犯規，已經可以位列英超開賽以來的榜單三甲，僅次于酣暢淋漓的紅軍紐卡大戰，和曼聯對壘阿森納一役持平。

不得不承認，這種現象理論上相當“反常識”：考慮到聯賽日漸富庶，囤積在倫敦城的國腳越來越多，即便在季初搶分是很多球隊的硬指標，但也著實沒必要冒著隊員受傷亦或停賽的風險，和對手硬碰硬，現實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如若說是富勒姆主帥馬爾科·席爾瓦的態度，決定了球隊是有意拔高對抗強度，迎合上述聯賽的大趨勢，邏輯是否會更加自洽些？至少這位葡萄牙少帥對藍軍有怨這點，是實打實存在的。

上季兩回合德比，雙方互相在對方主場上演“讀秒反絕殺”戲碼，在克拉文農場敗北后，席爾瓦的不忿已經溢于言表：“我真的認為失利結果對我們而言太過苛刻。下半場表現確實不在水平線上，可當球隊長時間沒有球權，又習慣于通過控球做文章時，勝利就會變得很困難，即便對手沒有創造出機會。”

今晚交鋒的賽前，他干脆說得更直接了。“場外的切爾西和我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他們總能做到一些我們遙不可及的事。所以，今晚我們只能力求在場內形成對他們的制衡。”席爾瓦代指的這種場外分別并不難理解，藍軍的轉會開銷數以億計，富勒姆在整個夏天的轉會投入則只有區區50萬鎊。想在場上同切爾西抗衡，席爾瓦的確只能選擇劍走偏鋒。

譬如，將其他豪門鮮少實現的，對馬雷斯卡體系的切割做到極致。伊沃比、貝格、盧基奇3人的犯規總數就達到了全隊的半壁江山，位居左翼的阿森納舊將則幾乎是以毫不顧及自己體力的方式上下翻飛。

這種犧牲是有效果的：帕爾默缺席的前提下，身為戰術核心的恩佐在上半時幾乎查無此人；凱塞多不得不頻繁回撤，替兩個出球糟糕的中衛查漏補缺，本來善于插上的古斯托也有所忌憚，對攻端的幫助少得可憐。

現在看來，很難說這種略顯極端的策略，對富勒姆而言，究竟算不算一種“俄狄甫斯式”的玩笑。席爾瓦的本意是用頻繁的身體接觸和破壞球，打亂藍軍的進攻節奏，瓊斯判罰尺度的閾值卻因此被一再拔高。所以，喬希·金轟入那記堪比藝術品的巧射后，他才會對穆尼斯沖小查洛巴先前的踐踏吹毛求疵，宣稱這是一次“莽撞的爭搶（careless challenge)”。

而直到塞塞尼翁在禁區內手球、VAR介入后，比賽才算進入最高潮。回放清楚地顯示著，先前爭搶球權時，若昂·佩德羅已經無意間有過手球；皮球隨后被解圍出禁區，凱塞多則干脆在五五開的拼搶中，與伊沃比有直接的腳面接觸。許多“旁觀者”看來，這是一次與穆尼斯先前如出一轍的犯規案例，點球判罰無疑是莫須有。

英超前名哨邁克·迪恩旋即在直播間里現身說法。然而，他對兩次判罰的態度甚至是處于有些互斥的對立面。面對喬希·金被取消的進球，迪恩堅稱“不曉得進攻者還能把腳放在哪里”，而執法的后輩則是被VAR（邁克爾·索爾茲伯里）拖下了水，“這并不是一次清晰、明顯的判罰失誤，VAR本該置身事外，瓊斯卻沒有勇氣堅持原判，而是慌了手腳。”

然而當評價藍軍的點球時，他則認為這是一次正確的決斷。佩德羅是在受到推搡壓迫、反應時間不足的情形下手球的，不足以構成犯規；而塞塞尼翁用手臂擴大防守范圍，則是不爭事實。考慮到迪恩執法生涯的各類爭端，他的這一系列說辭至于球迷群體，顯然也缺乏足夠的說服力。

至于這場吹罰風波，對藍軍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恐怕就只能取決于馬雷斯卡的觀察角度了。一方面，他確實可以趁著間歇期、爭四競爭者們沒反應過來前，及時對今晚暴露出的傳跑與對抗弱點查漏補缺。

同時，藍軍主帥也必須弄清，為何球隊在上文提到的有趣規律前輕易地就范了：本場發揮最佳的，甚至是需要長途奔波、在國家隊同樣辛勞的凱塞多，以及急于在新帥安切洛蒂面前展現自己的佩德羅和埃斯特旺，這讓其他有志于立足國字號的隊友們情何以堪？

文/薛珺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