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王勤伯

在世界體育反禁藥運動中，有一個被視作業界領頭羊的科學家團隊，那就是由意大利體育醫學協會管理的羅馬反禁藥實驗室。

正是這個實驗室查出了尤文圖斯球員博格巴服用了違禁藥品睪丸酮。這是一項看上去簡單實際高超的技藝，羅馬實驗室一步到位地確認博格巴的睪酮代謝物是非內源性的。這種激素可以自體產生也可以人工合成攝入，如果不能實現準確區分內源外源，就可能給運動員留下一個找到借口的空間，設法證明可能是自己身體原因引發的指標異常。

要實現如此一步到位的檢測，需要經過3步程序：篩查、分析、驗證，需要把碳12與13分開，這需要高超的能力、知識和操作技能。羅馬的這個團隊共有25名成員，包括化學家、工程師、生物學家、計算機專家。他們被認為是世界頂級水平的原因在于，自從世界反禁藥機構（WADA）定期對全世界范圍28個認證實驗室發送“污染樣品”進行測試以來，羅馬實驗室是唯一一個從未有過失誤的機構。

WADA對實驗室的定期考試也被稱作藥物試驗一樣的“雙盲測試”，送到實驗室的樣品和正常送來檢測的樣品沒有區別，混合在正常樣品中，實驗室并不知道哪些樣品是“考試”。

由于體育禁藥總是在推陳出新，檢測方式和范圍也需要不斷更新，所以認證實驗室的團隊必須總是在學習和進步中，考試的一個重點就是實驗室是否嚴格遵循WADA更新的檢測范圍和流程。中國北京的反興奮劑中心實驗室也被視作世界領先水平的實驗室之一，但在2016年由于2次未能通過考試一度被暫停資質，這條消息當時引發了不少錯誤的猜測。實際上這純粹就是一個技術問題，后來實驗室負責人承認，考試未通過是因為在測試中沒有采用WADA已經更新的流程。

從這個角度說，羅馬實驗室確實占據優勢，因為意大利的團隊在反禁藥測試技術的研發領域本身就處于世界領先地位，一些檢測方式和流程更新的技術規范往往是由他們開始的。羅馬實驗室每周都會處理一些因為其他實驗室無法處理而被送過來的樣品。

舉例說，目前反禁藥領域的一個“無人區”是自體輸血，這在自行車領域最常見，在其他運動項目中也存在。就是定期抽出部分血液儲存起來，在比賽前輸入體內，更多的紅血球可以提升血液載氧量，但哪怕是自己的血液，也是對身體有害的，因為血管里擠入更多的紅血球會讓血液變得過度濃稠，血管栓塞與中風的機率大增，血液稠度與收縮壓上升也會導致左心室肥大，進而造成心臟衰竭。

由于不存在額外攝入的化學品，自體輸血是一種近乎原始但又很難抓到確鑿證據的作弊方式。直到近年，查找這種作弊方式也時常需要動用同樣原始的偵查方式：警察和警犬。例如不久前在奧地利一個滑雪村查到的自體輸血窩案。

現在，羅馬實驗室可能已經找到了查出自體輸血的有效方法，意大利團隊已經把報告遞交給WADA，等待認證和批準。意大利團隊經過研究發現，盡管也是自己的血液，但是自體輸血后重新進入人體的紅細胞壁上充滿了非常特殊的“腫塊”，如果能夠在顯微鏡下找到這些“腫塊”，就可以對抗作弊者的確鑿證據。

然而，“夢之隊”羅馬實驗室現在面臨一個非常尷尬的問題：他們有可能失去為2026年在意大利本土舉辦的冬奧會擔任檢測中心的資格，也可能失去WADA認證，不能排除2026冬奧會的檢測樣品被送到其他國家實驗室的可能性。

從今年秋天開始，該中心負責人弗朗切斯科·博特雷醫生就在呼吁意大利體育界和政府關注此事。失去資格的原因不是因為考試不及格，而是因為WADA在多次現場考察中都指出了2個問題：第一是實驗室面積太小，操作空間嚴重擁擠，遠遠低于WADA規定的要求；第二是實驗室位于意大利奧委會所屬的一個體育訓練中心里，和擊劍訓練館、橄欖球場、足球場在一起，這是WADA在規定中明確禁止的，“實驗室不能和運動員設施混合在一起”。如果問題無法解決，WADA很難讓羅馬實驗室承擔冬奧任務，甚至可能取消其資質認證。

準確地說，羅馬實驗室必須找到一個更大的場地，意大利體育醫生協會考察了羅馬的幾個場所，比較合適的起碼需要2000萬歐元。問題在于，無論是意大利政府的體育撥款，還是2026冬奧會的主辦，都沒有考慮過這筆預算……意大利人總是習慣在最后一刻找到解決方案，現在又到了考驗他們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