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艾迪

如果提前知道自己會在網壇度過漫長時光，大家會希望自己擁有什么條件？或許有人會選傷病不侵的身體，有人會選異于常人的球商。但如果讓小威來選，我相信她一定會選“源源不斷的宿敵”。正是這些對手，激勵她在職業生涯各個階段勇敢革新，跨越四個時代，步履不停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來，小威用她的實力與勇氣翻越了一座又一座高山。待到她終于歸隱，回顧她與對手聯袂奉上的璀璨年代，再抬頭看看如今的女子網壇，我們似乎更加懂得了，名局之于女子網壇的意義。

辛吉斯 | “她們靠膚色賺錢”

23年前的此時，一個驚心動魄的搶七后，17歲的小威在美網決賽戰勝頭號種子辛吉斯，首次捧起大滿貫女單冠軍。這場比賽被視作辛吉斯等技術流退守的開端，此后，越來越多的女孩加入威廉姆斯姐妹的力量旋風，將辛吉斯的職業生涯摧毀得支離破碎。

“她們（大小威）靠膚色賺錢。”雖然后期辛吉斯為這番言論道歉，但這句話精準映射了當時她的內心，統治網壇多年后突遭強有力挑戰，場上落下風，但場外還是要一逞口舌之快。最終，小威在2001到2002賽季間，用一段三連勝為雙方的交鋒畫上句號，7勝6負稍占上風。初出茅廬的世紀之交，辛吉斯是小威越過的第一座高山。

卡普里亞蒂 | “比賽是一場陰謀”

千禧年后，小威遇到了職業生涯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苦主——四連勝自己的卡普里亞蒂。四次對陣場場見七，三場激戰至決勝盤，大部分時候，小威都被對方周旋得毫無脾氣。轉折點出現在2001年多倫多決賽，首次三盤戰勝對手后，小威在隨后的“Serena Slam”期間開啟了一波霸氣的八連掃。但其實，過程比比分艱難得多，八場比賽七次打滿三盤，唯一一次直落還是靠兩盤見七。

按照慣常的小說走向，屢屢惜敗的卡普里亞蒂正在迎接一次反擊。2004年紅土賽季，抓住小威的狀態波動，卡普里亞蒂小勝兩場。四個月后高潮正式來襲——法拉盛公園，卡普里亞蒂在一場本土德比戰中三盤逆轉小威，勇闖四強。而比對決本身更“抓馬”的，則是小威在比賽中遭遇的多次誤判，“比賽是一場陰謀。”賽后，小威憤怒地向媒體控訴。

比賽中裁判的“惡意”仿佛當時輿論環境的縮影。完成跨年全滿貫后，小威受姐姐被槍殺等一系列場外因素困擾，狀態大打折扣。這時，那群討厭她的人終于逮到了機會，將幾年間積攢的怨氣發泄。而在這個節點上，本就與小威充滿恩怨的卡普里亞蒂，成為了發泄的載體。小威用自己的犧牲加速了鷹眼系統的引入，多年后回看這場比賽，不僅是宿命對手的最后一戰，也是網壇技術革新的轉折。

海寧 | “我又不是賈斯汀”

小威對海寧有多“恨”呢？2010年羅馬半決賽，因為比賽中雙方兩次因舉手引發爭議，小威賽后與揚科維奇握手時脫口而出“我又不是賈斯汀！”暗諷海寧的“上帝之手”——七年前的法網半決賽，由于海寧拒絕承認曾舉手示意自己未準備好接發，小威被剝奪重新發球的機會，也被觀眾噓到在眼淚中完賽。

這是兩人恩怨的起點，但還不是高潮——2007賽季，澳網奪冠后小威陷入傷病，連續三項大滿貫敗北1/4決賽，而且對手還都是海寧。新仇舊恨疊加，轉年邁阿密，小威鴨蛋送之；兩年后海寧復出，在距離大滿貫最近的墨爾本公園，小威繼續阻擊之。

2011年，海寧第一次公開承認自己當年欺騙了裁判，與此同時小威發了這樣一條推特：“我有一個困惑，經常聽說有關我在法網被欺騙以及某人說謊的事，難道現在她終于承認了？”沒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在說誰。

莎拉波娃 | “塞萊斯是我最強大的對手”

2012年年終總決賽，所有參賽球員都被問到了一個問題：誰是你職業生涯中遭遇過的最強大的對手？當其他幾位紛紛道出“Serena”后，莎拉波娃笑著說出了偶像塞萊斯的名字。當時，主持人轉音銜接長音的一句“oh~”完美代表了廣大球迷的心情：輸給塞萊斯一次，竟然比八連敗小威還要艱難么？這句沒有人相信的回答，精準暗示了雙方的張力——賽場上我可以輸給你20次，但口頭上我才不會承認。

所以只有莎娃單方面暗暗較勁么？并不是，如果小威早已贏到麻木，何必在莎娃禁賽期滿即將復出的日子“手滑”發出孕照呢？何必在2018年法網自己狀態不好時臨時退賽呢？小威不僅要贏，而且要在所有維度上贏，要永遠贏下去。

回到故事的開頭，我后花園失守你天降紫微星，我身體不適你狂熱嘶吼。和海寧一樣，莎娃之于小威也是“傷口上撒鹽”般的存在，但也正是有她們的存在，小威的職業生涯才可以如此長青如此輝煌，出道之初的偶有懈怠在后半段職業生涯中全然不見，當她傳出退役的決定，很多人甚至開玩笑問，如果莎娃還在打，小威會宣布退役么？

兩人的角力早已掙脫了球場的制約，從媒體版圖到福布斯排名榜，從大片客串到搭建個人商業帝國，只要她們還在行動，對比就永不停歇。今年，小威以VOGUE九月刊封面宣告退役，有人說，塞雷納連這都要壓瑪利亞一頭——畢竟莎娃宣布退役時，只登上了VOGUE內頁。不管是否有意，但這些花邊，這些引人無限遐想的討論，就是她們留給世界的財富。于我們而言，見證她們一路比來，再一路比下去，就是最大的幸運。

大威 | “首先是姐姐然后才是冠軍”

為什么小威比大威多那么多冠軍？今后如果被年輕球迷這樣問，我一定會讓他去看2008年美網1/4決賽，那場大威浪費8個盤點輸給妹妹的雙搶七名局。兩個月前的溫網女單決賽后，獲勝后大威壓抑著自己的激動，說出了那句經典的“我首先是個姐姐，然后才是冠軍。”沒有人知道，大威的跨年“全滿亞”和浪費的無數盤點到底是不是因為手軟。但我們知道的是，連小威都承認，沒有姐姐就沒有她的今天。

看著大威先自己一步出場擋住所有非議，看著她和傷病斗爭，看著她為同工同酬發聲……在姐姐的陪伴下，小威逐漸出場、追趕、超越，并最終遙遙領先。即便如此，她還是會偷偷給大威報名，拉著她打雙打。總有一個人陪在身邊，心情不好時，復出恢復狀態時，再到現在即將退役的時刻。本屆美網，姐妹倆持外卡出戰女雙，最后一次為網壇帶來“Williams Sh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