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西班牙記者 武一帆

教練依然是西蒙尼，挽救比賽的依然是奧布拉克，送助攻的依然是格列茲曼，看臺上歡笑和哭泣的依然是那些球迷。馬競依然是馬競，但感覺卻不太一樣了。征服老特拉福德后，西蒙尼敢再做個歐冠夢嗎？這可能是馬競蛻變進化的節點，也可能是另一個令人興奮不已、想入非非的普通夜晚，過不了幾天，就要面對殘酷灰暗的現實。

這場比賽的半場數據顯示，馬競3中場的跑動距離均超過曼聯的麥克托米奈和埃蘭加，之后還是馬競球員。可看看場面上，有誰注意到埃克托·埃雷拉干了什么？他只是整體前進和后退中的一環，幾乎不承擔持球和傳球的工作。正因為全體球員付出大量無球跑動和壓迫，才讓格列茲曼、費利克斯在靠近威脅區域的地方拿到球，讓洛迪能在無人防守的區域頂進制勝球。回顧西蒙尼執教馬競這10年那些在跑動距離上名列前茅的人：加比、薩烏爾、托馬斯……

那么為何過去2年，是誰不讓馬競再這樣跑動呢？可能是西蒙尼，也可能是資本無形之手。2021年馬競再次擴股后，大股東希爾·馬林將大部分股權轉移到名為Atletico Holdco的投資實體中，另有32%的股份掌握在以色列投資人伊丹·奧費爾手中。數次擴股和融資后，馬競已不是當年叱咤政商兩屆老希爾主席留給兒子的私產，而是一個股權相當開放且國際化的體育經營項目。說到底，馬競不僅要在賽場上與皇馬、巴薩平等對話，從投資到商業開發，再到市場運營，都要夠豪門范。

進過2次歐冠決賽，不好說取得了豪門準入資格，但一番升級改造下來，“豪門病”接踵而至。以往球隊的引援大手筆，都是在高價出人的前提下完成，比如出售阿圭羅換來法爾考，出售迭戈·科斯塔換來格列茲曼。這情況在勒馬爾和若昂·費利克斯的轉會案上出現變化，一個花費7000萬歐元，另一個1.26億歐元，先后創下隊史紀錄。可以說馬競在市場價急劇飆升的年代加入了爭奪天才的戰團，并且以豪門應有闊綽提升著自身品牌價值。西蒙尼的足球哲學也在劇烈改變著。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多年的老搭檔布爾戈斯選擇單飛。

西蒙尼在過去2、3年間嘗試打造一支真正的強隊：壓制進攻，爭取傳控比占優，創造更多威脅進攻。改造成功了嗎？不好說。上賽季的聯賽冠軍不是假的，但馬競在歐冠再也沒有之前神擋殺神的氣魄也是真的。看看這回贏下曼聯，再回頭看2年前雙殺利物浦的奇觀，西蒙尼的籌劃和球隊的執行幾乎完全一樣。那2場“踢得好”的比賽，馬競控球不足30%，傳球數只有對方1/3，傳球成功率在60%左右，但卻依靠頑強的全場防守和犀利的反擊，讓紅軍全場無射正（首回合），還能進對方3球（次回合）。用足球理想主義者的話說，這是典型的“反足球”。

在這套“反足球”體系中，體重73公斤的雷尼爾多要在角球防守時扛住巨人模樣的馬圭爾，前鋒格列茲曼要回撤到右邊后衛位置進行外圍掃蕩。馬競當然有更輕松、更豪門的踢法，但那樣贏不下比賽，只會像上賽季對切爾西一樣，雙方拉開陣勢對耗，然后稀里糊涂地出局。西蒙尼自我改變做錯了嗎？恐怕這一行中，95%的成名教練都會選擇守成，美其名曰“鮮明的個人風格”。從眼下的局面看，馬競在技戰術層面的“豪門化”改造確實不算成功，但也不能以失敗作結論。德保羅、略倫特、格列茲曼、費利克斯到洛迪那一連串令人應接不暇的折線傳遞和斜向跑空是集體靈光乍現，還是幾年來在訓練和實戰中培養的默契？

馬競迎回格列茲曼，讓費利克斯感受到了威脅和不守信任。但馬競堅決不同意將葡萄牙人當做談判條件與巴薩交易，哪怕這位隊史標王每年只能踢幾場好球，大多數時間在跟自己、跟西蒙尼、跟球迷慪氣。最近這2個月，費利克斯突然開竅了，不再固執地要干凈漂亮地完成一對一突破，而是和接應隊友一樣沖刺、傻跑。馬競也逐漸充滿斗志。畢竟這樣的年輕人，不管掛著怎樣的標簽，肩負著怎樣的壓力，終歸是要靠奔跑來兌現天賦，而不是站著夢想踢出一腳世界波。

與其說是馬競回歸傳統，西蒙尼開倒車，不如說是馬競人與自己和解了。新年伊始，馬競從超級杯和國王杯兩線敗退，輸給副班長萊萬特，歐冠區席位一度岌岌可危。激進團體“競技陣線”要求與球員面談，俱樂部執行主席希爾·馬林和CEO貝爾塔邀請西蒙尼會餐，具體談話內容不得而知，但之后馬競走勢的改變有目共睹。是施壓還是減壓，有時候全看個人理解。而這種相互理解，團結一致的勢頭能持續多久，馬競如果迎來一個四大皆空的賽季，這一晚的溢美之詞會不會變成質疑和埋怨，只能到時候再說。正如西蒙尼所說：這就是足球。而他也一直重復馬競的俱樂部格言：不要停止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