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羅珂

美國男籃在奧運會上逐漸找回了狀態，NBA球星們化學反應提升了，對FIBA比賽用球更熟悉了，他們的天賦也逐漸得到體現。美國男籃決賽又要和法國隊交手。波波維奇的美國男籃兩次輸給法國，決賽還會重蹈覆轍嗎？

每當美國隊表現不佳，或者NBA球星投籃失去準星，就會有一種論調浮出水面：因為FIBA比賽用球和NBA比賽用球，從品牌到樣式都不同，導致為國征戰大賽的NBA球員手感欠佳。真的是這樣嗎？

對FIBA比賽用球不是遮羞布

首先澄清一點，FIBA和NBA的五人男籃比賽用球大小一致，周長都是29.5英寸，看起來大或小只是視覺問題。但是，它們在其他方面確實存在差異：比如重量（NBA要求為22盎司，約624克，FIBA則在20盎司至23盎司內皆可，即567克—652克之間），皮革（NBA是8塊皮革拼接而成，FIBA是12塊），球上花紋（FIBA的紋路更柔和些）……有些球員對此格外敏感，也是可以理解的。否則，NFL最偉大的球星湯姆·布雷迪也就不會給自己的橄欖球放氣，MLB的投手們也就不會涂抹粘性物質，頂尖高爾夫球手也就不會注重球桿重量。無論生理上還是心理上，器材的變化都可能導致運動員不適，需要或長或短的調整時間，尤其是那些有類似強迫癥心理的投手，他們會盡可能讓手指與球的接縫對齊。

“NBA用球更有一種堅實感，而且隨著手上的汗水浸入皮革，球會變得更粘手；FIBA用球的手感軟綿綿的，而且更滑。”2012年，NBA全明星后衛德隆·威廉姆斯在接受采訪時這樣評價。參加了2008年和2012年兩屆奧運會的德隆，投籃合計只有111投46中，三分球56投22中。

“影響非常大。”前NBA球員拉加·貝爾日前表示，“我一直認為，FIBA用球對我、對其他NBA球員的投籃影響非常大。我討厭那款球！它更輕，感覺更小，使用的材質也和NBA用球不同。我的意思是，投籃準需要有肌肉記憶，當你改變了某些因素，投進球就變得難了。”不過有意思的是，貝爾并沒有在美國以外的職業聯賽淘金的經歷，也沒有代表美國隊征戰過國際大賽。

有些NBA球探考察球員尤其是國際球員時，也會將這個因素考慮在內，某西部球隊球探的觀點和貝爾類似。“球絕對是個影響因素，至于影響多大取決于球員。當然每個人都需要時間調整，只不過部分人調整起來更容易些。”另一支東部球隊的球探也表示：“FIBA用球比NBA、NCAA用球軟得多，需要時間來適應。”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認同這點。2019年代表美國隊征戰男籃世界杯的喬·哈里斯，是如今NBA聯盟最優秀的投手之一。世界杯上他場均出手3.3個三分球，命中率高達50%。“在學校打比賽時，你使用過各種品牌的籃球，每種球的手感各不相同。如果你問球員，對球的感覺有什么不一樣，恐怕沒多少人能夠說出其中的區別。因為當你踏上球場，沒人去想這個問題，甚至沒意識到這個問題……FIBA用球更像NCAA用球，沾上汗水后會有點兒滑。”在哈里斯看來，適應FIBA三分線距離甚至比適應FIBA用球難度更大。

在NBA三分命中率36.2%的多諾萬·米切爾，打2019年男籃世界杯的三分命中率為40%；米切爾的后場搭檔坎巴·沃克，也投出了38%的三分命中率。本屆奧運會前在FIBA賽場保持不敗的杜蘭特，更是絲毫不受換球影響：2016年里約奧運會，他場均出手三分球超過5次，命中率高達58%；2012年倫敦奧運會，杜蘭特的三分命中率也有52%。總不能說遭受跟腱斷裂重傷，導致杜蘭特突然不習慣FIBA用球了吧？

當然必須承認，有些NBA球星在FIBA賽場就是投不準：注定成為NBA史詩級神投手的克雷·湯普森，打2016里約奧運會時三分命中率僅有32%；保羅·喬治和洛里更慘，分別為28%和27%。已經成為凱爾特人頭牌的塔圖姆，2019年世界杯時更是慘到25%，而且今年看上去沒有太多復蘇跡象……但將球員發揮不好、球隊輸掉比賽的責任歸于一顆籃球，是大多數人不能接受的。

“反正，我絕對不會把任何問題歸結到籃球。”哈里斯說。

過去的兩場比賽，美國隊一掃頹勢總共轟下239分，合計投進39個三分球，命中率逼近50%，和小組賽首戰法國——只得到76分，三分球32投10中——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并不表示FIBA用球不是影響準星的因素之一，只能說明球員可以調整好。”CBS體育布拉德·波特金如是說。

兩次輸法國留陰影，重蹈覆轍？

2002年男籃世錦賽，擁有主場優勢的美國隊同樣組建了一套NBA陣容，志在奪回世錦賽冠軍。但他們在復賽階段被阿根廷隊擊敗丟掉小組頭名，并和衛冕冠軍南斯拉夫隊在1/4決賽狹路相逢。78比81不敵南斯拉夫隊的東道主，不僅未打進四強，還在排位賽75比81輸給西班牙，最終僅名列第六，創造了歷史最差戰績。

17年后的首屆男籃世界杯，此前兩屆世錦賽都輕松奪冠的美國隊，遭遇了和2002年類似的夢魘經歷：1/4決賽被法國隊在第四節上演驚天逆轉——和今年奧運會首場幾乎如出一轍——又在排位賽首戰89比94不敵塞爾維亞，87比74擊敗波蘭后鎖定第七名，比17年前的最差戰績又跌了一位。

知恥后勇的美國隊，在2003年美洲錦標賽上集齊了一套豪華陣容，包括2002-03賽季NBA最佳陣容的五名球星，以及肯定會進入籃球名人堂的雷·阿倫和文斯·卡特。美洲錦標賽決賽106比73大勝阿根廷隊復仇成功，似乎表明美國隊已重回正軌。但一年后出現在雅典奧運會賽場的美國隊，換了另外一副面孔：鄧肯和艾弗森是僅有的入選2003-04賽季全明星的球員，有6人年齡在22歲以下，首次代表美國隊參加成年國際比賽的球員更多達8人。

如今在東京的美國男籃，比2004年的那支美國隊更加星光黯淡：只有兩名球員在NBA2020-21賽季的WARP值超過10，分別是利拉德（14.8）和塔圖姆（10.1），2004年的美國隊還有4人達到了這一標準，他們是鄧肯、馬布里、馬里昂和奧多姆。另外，最后時刻替補入選的凱爾登·約翰遜和麥基，WARP數值比2004年的美國隊任何球員都低。而且，缺乏大賽經驗同樣是這支美國隊的軟肋，只有杜蘭特、塔圖姆、格林和米德爾頓不是菜鳥。反觀征戰2008年奧運會的“救贖之隊”，12名球員此前都代表國家隊參加成年國際比賽。2012年奧運會衛冕成功的那支美國隊，也有10名球員參加過成年國際比賽。

“我們太緊張了，沒有將自己的能力——我們可是最優秀的NBA球員——全部展現出來。機會就在眼前，只是我們沒能把握住，沒有將球投進去。”首戰輸給法國后，全場10投僅3中、最后時刻更因為滑倒失去扳平比分機會的利拉德這樣說。作為在NBA大殺四方的超級得分手，第一次為國出征的他，也難免手軟腳滑。

“我告訴塔圖姆，就像在對馬刺隊那樣打球就行，每次他和我們交鋒都能拿90分。”對捷克賽后，波波維奇談到拿下27分的塔圖姆時這樣說。不過待到淘汰賽階段，塔圖姆能保持住這樣的手感嗎？畢竟此前對法國和伊朗，他的投籃命中率只有40%，三分球更是12投僅3中，這就是年輕的代價。

2004年在德國科隆舉行的一場熱身賽上，美國隊出人意料地輸給了意大利隊，雖然后者在2000年奧運會上獲得第5名，但并沒有人認為他們算是世界級強隊——即便2004年奧運會他們拿到亞軍，5勝3負的戰績同樣不具備太大說服力。但這樣的失利，證明了美國隊并非天下無敵，至少他們的狀態遠未到最佳。而東京奧運會前，美國隊同樣在熱身賽上吃了癟，而且還是前所未有的兩連敗。

你可以說熱身賽并非正式比賽，美國隊沒有足夠重視，也尚未進入最佳狀態。但要知道，2019年世界杯前夕，美國隊同樣在熱身賽輸給了澳大利亞隊。對于金牌是唯一目標的美國隊，哪怕是一場對最終結果無礙的小組賽失利，評判結果都是不合格，更不要說無緣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