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約記者 楊健

“老大老二打架，結果老三死了”——商界屢見不鮮的競爭法則，在足壇同樣適用。2008年至今統治足壇11年、肉眼可見的未來仍舊難下神壇的梅西和C羅，牢牢把持著足壇前兩把交椅，于是“誰是世界第三”的話題，成了球迷不厭其煩的談資，甚至人人心中，都有一個世界第三。

然而，從最初被認定為“王儲”的內馬爾，到此后火箭般躥升的姆巴佩，再到去年包攬足壇三大個人獎項的莫德里奇，甚至是阿扎爾、德布勞內、格列茲曼、范戴克、薩拉赫、馬內等高光多年的實力派，似乎都難以名正言順。世界第三，不但是超巨的敲門磚，更是一頂格外沉重、充滿詛咒的王冠。

（一）你很好，但你太低調

【典型案例：德布勞內】

“梅羅難老，丁丁難封”——自在沃爾夫斯堡交出單賽季“10+20”的超級兩雙至今，除去上賽季兩個膝蓋相繼重傷、全賽季僅出戰978分鐘之外，德布勞內從出勤、數據和個人價值上，都已穩居頂級序列多年。更難能可貴的是，助攻數駭人的德布勞內，絕非只在瓜迪奧拉的傳控體系加持下才威風八面，比利時隊5年來三屆大賽，德布勞內同樣是不遜阿扎爾的主心骨。

身為這個星球上最好的傳球手，丁丁秉持著這個年代極少的利他主義，實力和業績上固然無可指摘，但過于平靜和低調的性格、實用更勝于觀賞性的球風，離登堂入室總是緣慳一面。正如上季他缺席歐冠1/4決賽時，球迷更多念叨的，是瓜帥沒有給薩內更多機會，卻忘記了沒了操盤手德布勞內，“藍月”的攻勢只具其形，不得其神。在28歲的年紀，倘若年度三大獎項再不給予“丁丁”應有的認定，他也注定像當年的哈維和伊涅斯塔一樣，成為沒有任何個人獎項認可的一代宗師。

作為今年金球的最大熱門，相繼在歐洲足球先生和國際足聯先生評選媒體投票中獨占鰲頭的范戴克，也面臨著和德布勞內相似的尷尬：相比中前場選手，中衛球員在“武功排名”中本就有天然劣勢，縱使身兼利物浦捧起大耳杯、奪得史上最強聯賽亞軍，荷蘭隊從被歐洲強隊除名到重返一線三大功勛，仍有人擔憂荷蘭人會像2006年的卡納瓦羅般曇花一現。

當然，范戴克的最大優勢，是中衛的運動壽命和巔峰期通常長于前鋒，而他連續兩年將FIFA先生首位選票投給梅西，也是氣質上的加分項。然而兩大神鋒之后的足壇第一人是位中衛，也著實在挑戰球迷的認知習慣——70年代中前期貝肯鮑爾俱樂部和國家隊戰績全面壓倒克魯伊夫，然而各類歷史評定時，“飛人”幾乎都在“凱撒”之前。

（二）進步雖快，任重道遠

【典型案例：斯特林】

梅西心目中的上年度世界最佳是誰？不是一生之敵C羅，不是私交甚篤的內馬爾，更不是無數有著“XX梅西”稱號的后輩，而是泥腿子出身的馬內——雖然上季歐冠半決賽正面交鋒機會不多，但上賽季首次摘得英超金靴的紅軍10號，已逐漸在效率和人氣上追平了薩拉赫，今夏只差一步捧起非洲杯，也比家門口大熱倒灶的“埃及梅西”更盡心竭力。而被馬內征服的名宿并不止梅西一人，溫格就表示：“馬內是一名斗士，他配得上巨大的贊許。”德羅巴更心直口快：“馬內能追隨維阿的腳步，將金球帶回非洲。”然而，昔日“德華”和同為一時瑜亮的埃托奧，業績也都不遜馬內，他們的未竟之志，之于馬內同樣任重道遠。

兩三個賽季前，倘若有人認為斯特林有望躋身梅羅級別，一頂“球盲”帽子自然少不了。但進入2019年，駛入快車道的斯特林，數據上已經有看齊雙驕之勢：截至上輪歐冠小組賽，斯特林今年以來打入35個進球，貢獻了16次助攻，進球效率高達每場0.75個。而打進36球的梅西，每場0.87個；28球的C羅每場0.75個。扣除點球后，斯特林為0.74，梅西為0.75，C羅為0.61。

同時，斯特林的場均射正率高達51%，梅西為47%，C羅為40%，而他的進球轉化率為28%，遠高于梅西的17%和C羅的14%。另一個令人驚訝的數據，則是身為邊鋒的藍月7號，每場禁區內觸球次數高達6.5次，梅羅則均在4.6次上下。說斯特林是眼下足壇最佳運動戰射手，并不為過。然而，僅論數據，“梅羅共治”的10年間，蘇亞雷斯、萊萬、法爾考、伊瓜因甚至姆巴佩，都曾“數據爆炸”，但這足以令他們名正言順第成為足壇第三嗎？

（三）接近王座卻越追越遠

【典型案例：姆巴佩】

去年世界杯上打進4球，斬獲最佳新人，入選最佳陣容，弱冠之年的姆巴佩，本該趁勝追擊，一舉完成外道超車。遺憾的是，一年多來，2年前震驚整個歐洲的他，似乎放慢了追趕的腳步。

上賽季斬獲人生首尊法甲金靴，距離梅西相差無幾，固然可喜可賀，但在格局涇渭分明的法甲，這一數據的含金量并不可觀。而在本該獨孤求敗的國家隊，姆巴佩更是褪去了光環：身為世界冠軍、卻在歐國聯死亡之組被荷蘭后來居上；如今的歐預賽，又面臨著無法小組頭名出線、滑落到第二檔的尷尬。這一年，只能算原地踏步的姆巴佩，或許在同年齡段更勝梅羅，卻不足以超越眼下的梅羅。當然，世界第一人或許遲早是姆巴佩囊中之物，但眼下，他還不算令人口服心服的世界第三。

英超最后一個賽季，打出個人生涯最瘋狂輸出的阿扎爾，以一己之力率領切爾西加冕歐聯、確保歐冠席位，在不少巨星世界杯后狀態不升反降的大潮中，藍軍核心的行市一路上揚，理應在第三人之爭中占據一席之地。然而今夏轉投皇馬，比利時人的“水逆”就此開始，連續受傷已足夠倒霉，而和球隊戰術遲遲不來電、游離于體系之外，更讓皇馬今夏最大一筆投資引來頗多質疑，相較C羅轉戰意甲首季5輪后就逐漸展現核心風范，留給阿扎爾重展雄風的時間已經不多。

相似的情形也發生在格列茲曼身上，比起阿扎爾以核心自況期待開創新場面，選擇和梅西“抱團”的“格子”，似乎已放棄成為世界第三人的夢想。3年前，歐冠和C羅鏖戰到互射12碼、歐洲杯決賽同樣戰滿120分鐘的格列茲曼，固然輸了冠軍，個人表現上還算有來有往；但如今，也和阿扎爾面臨相似融入困難的法國人，非但在球隊連二把手都不算，在國家隊的持續低迷，也間接拔高了姆巴佩和博格巴等人的地位。當年內馬爾在梅西身邊遲遲轉而不正，比巴西人還早生了一年的格列茲曼，又談何順利接班？

（四）機會錯過未必再來

【典型案例：內馬爾】

從雙驕之下，到跌出金球前十是什么體驗？兩年來在巴黎休戰時間超過1/3的內馬爾，已體驗到從云端到人間的慘烈落差。連續兩季提前報銷，內馬爾失去的不但是歐冠和金球，連今夏巴西隊12年后再次加冕美洲杯之旅，都因傷一并錯過。

曾幾何時，內馬爾驚為天人的盤帶，曾是他接班雙驕的頭號利器，但如今，過于炫技、挑釁意味十足的過人，招來的是接二連三的黑腳。10月FIFA比賽日掛彩后，兩年來“內少”缺席即將突破350天大關。

某種意義上，世界第三不但考量球技，品行也是重要因素。而這一點上，內馬爾的瑕疵尤其明顯：法甲和對手置氣吃牌、違背體育道德已非一回兩回，休戰期間社交媒體上的不當言辭、令人啼笑皆非的“仙人跳”，尤其是綿延不絕的轉會和加薪要求，更透支了巴西人本就不高的路人緣，除去始終寵溺的巴西隊，還有誰信任已經接近28歲、右腳踝已先后5次重傷的內少能浴火重生？

而作為終結梅羅壟斷各大獎項的劃時代人物，莫德里奇的“斷崖式下滑”，固然是自然規律，卻也足夠令見者一聲嘆息。15個月前，莫德里奇威風八面，無人可出其右，但如今，連確保皇馬常規首發都成了奢望，金球獎30人候選名單都不得而入，好一出“人未走，茶已涼”。當然，足壇的喜新厭舊永遠令人猝不及防，如今避之不及的，和去年擁戴封神的，其實都是一批人。一個造神運動下終結梅羅時代的另類榜樣，真實座次幾何，想必人人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