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記者蘇利文報道

前陣子很受矚目的一部電影，巖井俊二的《你好，之華》，故事從一次高中畢業30年后的同學會開始，然后展開一段對已逝青春的追憶。試想一下這樣的場景，當年追求者不斷的班花已經嫁做人婦，可能身材早已走樣；曾經熱血的少年，變成了外表和內在同樣油膩的中年大叔……或許有些殘忍，但足夠真實，如果還沒在你身邊上演，可能也就在不遠的將來。

這樣的比喻未必恰當，金州勇士時隔近半年后再次作客克利夫蘭，難免有種類似的物是人非之感。曾經最好的對手，已經面目全非。一段貫穿過去四年NBA主旋律的對抗，也只能留待紀錄片中去回味了。

門庭冷落

憶往昔萬眾矚目

且不用去問當事者，從外界的態度，就能明顯感覺到“騎勇大戰”已經失去了曾經的魅力。勇士這賽季和騎士的首次交鋒，比過去幾年都來得早一些，既不是圣誕節，也不是馬丁·路德·金紀念日，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周中。開賽的時間也未作特別安排，克利夫蘭當地時間晚上7點，恐怕西海岸的勇士球迷也不會特意早起看比賽。

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常規賽，一支西部爭冠球隊和一支東部榜尾掙扎的重建球隊碰面，這樣的對決缺少懸念。ESPN對此沒有異議，他們在這天有兩場全國直播比賽，騎勇并不在其中，要知道6個月前ABC全國直播的總決賽可是錄得1624萬人的收視率，而騎勇2017年總決賽的第二場，平均收看人數達到了2012萬人，這是1998年（喬丹率公牛二度擊敗爵士）以來的最巔峰。

EPSN在第一場選擇了猛龍對陣76人，這是兩支東部狀態最火熱球隊的正面交鋒，象征著對東部霸主位置的爭奪，這個位子曾經是騎士的；第二場則是馬刺客場挑戰湖人——正是勒布朗·詹姆斯離開騎士后的新東家。大家都明白，正是“皇帝”西征，為騎勇對決正式畫上了句號。

騎勇之前畢竟是長達四年的宿敵啊，現場的氣氛是否依舊熱烈呢？至少勇士這邊還有所期待，庫里猜可能還會有熟悉的“3-1遭逆轉”梗，格林則在賽前暢想著，或許速貸球館迎接他的，依然是整個聯盟里分貝數最高的噓聲，“因為是我們要來，球館里還是會充滿能量的吧？或者不會？我也不確定。”

等到比賽開打，答案揭曉：主場氣氛格外冷清。這或許是勇士這賽季遇到的最冷清的一個客場，比賽中能明顯看到有不少空座。騎士球迷顯然已經不再對勇士的來訪抱有什么期望，即使在這個夜晚選擇前來看球，也并未發出太大的聲浪。

勇士隊上一個客場在亞特蘭大，那里的球迷同樣對戰績糟糕的主隊意興闌珊，但好歹有周邊的球迷專門趕來看勇士，畢竟這是一年一度就近看庫里或杜蘭特表演的機會。但過去四年，勇士和騎士打了整整30場比賽，該看的早就看過了，更何況俄亥俄州的人民真沒幾個站在勇士這邊。

“和我們之前遇到的客場氣氛相比，今晚真的有些安靜。”勇士隊主帥科爾說道，“因為一些很明顯的原因，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杜蘭特在2016年夏天才加入到騎勇對決中來，他也同意氣氛大不如前。“很明顯，所有都變了。”杜蘭特說道，“這不再是一支爭冠球隊。騎士現在是一支處于上升期的年輕球隊，對于支持他們的球迷來說是有落差的，心態需要調整，必須對他們保持耐心。作為對手來說，你能夠意識到這是一支完全不同的球隊。”

告別過去

騎士廢墟中重建

和6個月前站在總決賽舞臺上的克利夫蘭騎士隊相比，這支到底有多不一樣？

騎士剛剛把曾經皇家禮炮團的首席射手科沃爾送到了猶他，從爵士換來伯克斯和兩個未來二輪選秀權；“御前侍衛”JR·史密斯向騎士提出了交易，注定不會再代表球隊登場；全明星大前鋒凱文·拉夫因傷休戰，歸期未定；最重要的是，詹姆斯今年夏天以自由球員的身份，第二次離開家鄉克利夫蘭，前往洛杉磯開辟一片新的事業。

特里斯坦·湯普森或許是為數不多的“那支騎士”所剩榮光的守護者。他在這場與老對手的較量中得到19個籃板，外加14分。和他并肩作戰的是小老弟科林·塞克斯頓，這名被寄予厚望的2018年第8順位新秀得到20分，即便身穿同樣的2號，但很難讓人將他和曾經刺傷勇士的凱瑞·歐文相提并論。

“（宿敵對決）都翻篇了。”經歷過四次總決賽之旅的特里斯坦·湯普森說道，“新的賽季，新的球隊。我們隊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們有些變化，但大體上還是一樣的。過去四年，曾是NBA偉大歷史的一部分，現在我們已經進入新的篇章了。”

“曾經的騎勇大戰，或許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棒的籃球對決，現在只是一場普通的比賽，我個人對此有些感傷。”科爾持著相同的看法，他說道，“他們正在重新建立起新的球隊，而我們則在努力延續下去，盡可能地延續得久一點。”

面目全非的騎士隊這場不可謂不努力，更年輕的他們賣力地防守，一開始也有著不錯的三分手感，上半場一度領先10分。這樣頑強的抵抗直到第三節末段，比賽懸念才在勇士強大的進攻火力前被帶走。

在騎士隊主教練德魯看來，一味地強調忘記過去四年取得的成功，顯然并不現實，倒不如從中汲取營養，成為球隊臥薪嘗膽時的精神動力。“我會私下往回看，然后驚嘆，'我和這支球隊連續四年殺進了總決賽呢'，這是我會銘記一生的成就。”德魯說道。

相愛相殺

逼出最好的彼此

從2015年到2018年，勇士和騎士連續四年會師總決賽，這在NBA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即便是當年8連冠的凱爾特人，或是31次殺入總決賽的湖人，都沒能完成過這樣的壯舉。

將時鐘調回到2014年的夏天，勒布朗宣布重回克利夫蘭，并要為這座城市帶來一座總冠軍獎杯。騎士當時用新科狀元維金斯換來了拉夫，組建了新的三巨頭，你或許能猜到騎士很有可能問鼎東部，但很少有人預見到，第二年和騎士在總決賽對決的是勇士隊。

當時西部的霸主毫無疑問是剛剛贏得總冠軍的馬刺，此前進過一次總決賽的雷霆，則有可能在杜蘭特和韋少的再次進化后重溫舊夢。至于勇士呢？盡管“水花兄弟”已經小有名氣，但勇士前一個賽季不過是西部第六，何況他們剛剛解雇了原來的主帥馬克·杰克遜，迎來一個沒什么經驗的菜鳥教練——史蒂夫·科爾……

雙方常規賽的較量波瀾不驚，都是各取主場，只是沒想到勇士的勝率能夠一直保持，騎士經過初期的磨合也慢慢走上正軌。隨后則是雙方在2015年6月的碰面，騎士不僅常規賽戰績稍遜，更是連遭傷病打擊，在東部邁過凱爾特人這關時，拉夫因肩傷報銷；對陣勇士的第一場又折損了歐文。成了“孤家寡人”的勒布朗開始暴走，騎士以哀兵的姿態爆發出了強大的戰斗力，在前三場取得了2-1的領先優勢。

絕境之下，科爾將伊戈達拉放進首發成了轉折點，勇士隨后連扳三場，第六場在克利夫蘭解決戰斗。庫里和他的隊友們不僅在速貸球館客隊更衣室留下了揮之不散的香檳味，也教會了世人一個新鮮詞——“死亡五小”。這個自降身高的打法在當時還被視為“死馬當活馬醫”的怪招，如今已經在NBA早已不算非主流。換個角度說，當時的騎士逼出了NBA近年來最重要的戰術變革。

從后面的那個賽季開始，騎勇大戰正式成為NBA的招牌節目，固定在節假日上演的重頭戲。勇士攜常規賽雙殺騎士、創造歷史的73勝的威風再次來到總決賽，并在騎士面前取得3-1的領先優勢，但格林在第四場對詹姆斯的一撩被禁賽，騎士靠著詹姆斯和歐文逆天的“雙41分”在第五場續命。第六戰，庫里被過多的犯規封印，博格特受傷帶來的損失同樣難以彌補。搶七大戰，雙方拼到最后時刻，詹姆斯的驚天一帽和歐文的封喉一劍，雙雙封神的同時，為克利夫蘭帶來職業體育歷史上的第一座冠軍。

這是騎士在這四次總決賽中的唯一勝利。“73勝亞軍”和“總決賽首次3-1領先被逆轉”，讓勇士不光彩地被記錄在歷史中。但他們如果當時取得完美的結局，格林不可能賣力地招攬在西部的最大對手杜蘭特。杜蘭特之后也坦言，如果勇士當時贏得了總冠軍，他就絕不可能動加盟金州的念頭。

“我事后也感覺到很矛盾，我們在系列賽中的絕地翻盤，確實讓KD有了加入對面的動機，正是如此才成就了現在的勇士。”時任騎士隊總經理的大衛·格里芬回憶道，“在我看來，他們后來達到的強度和高度，和我們當時擊敗的那支球隊變得完全不同了。”

之后的那一年，勇士和騎士的第三次會師顯得更加不可阻擋。勇士在西部橫掃，騎士在晉級的路上也才輸了一場。但這次的對決卻遠不如前兩次那么激烈，杜蘭特無疑是最重要的原因。第三戰，主場作戰的騎士最后時刻領先，但杜蘭特死神降臨般的弧頂投籃讓勝負易手，可以說一射定江山。“噢！KD的那次投籃！”格林至今仍興奮地回憶道，“他們本以為能拿下比賽，但形勢瞬間就顛倒過來了，這是我(這四年里)最愛的時刻。”

隨后勇士4比1拿下了三年內的第二個冠軍，如果沒有杜蘭特的那一投，騎士能衛冕成功嗎？可能性或許不大，但歐文很可能不會在隨后的賽季開始前要求被交易，原班人馬很有可能再戰一年。而歐文的離開，也被勒布朗事后稱為“一切結束的開始”。

隨后創造歷史的第四次會面，以勇士最為兵不血刃的橫掃結束，盡管也有著JR·史密斯莫名其妙失誤的小插曲，但結局似乎已被提前寫好。之后就是我們記憶鮮明的勒布朗離去，勇士依然保持著爭冠陣容，騎士則徹底推倒重建。

這四年的相愛相殺有著太多的偶然，事后說如果沒有太多意義，但正是因為這些意外才平添了更多的傳奇性。是否可以說，是勇士的強勢打散了騎士，并埋葬了對手球隊歷史上的黃金時代？

“我真的不這么看。”格林說道，“我只是覺得，那是屬于我們的時代。現在依然是我們的時代。我不會認為，‘要不是我們，他們可能就此成就偉大’，并不是這樣，我們把握住了我們的機會，而且接下來要做的是繼續把握我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