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見如來不見佛

第5節 天上掉下個于亞東

聽到米雪打招呼，賈秋明無奈地在咖啡廳門口停下腳步。米雪已經起身快步迎了上來，臉上依然帶著戲謔的微笑，而且笑意比之面試時又濃了幾分。走到賈秋明面前，米雪刻意壓低了聲音，確保周圍人聽不清楚，“今天真是多謝賈老師啦，提前一年就把面試的題目透給我了，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不如以身相許吧？”

賈秋明又是尷尬又是害怕，迅速偷偷瞄了一圈周圍，確認沒人被米雪說的話吸引，才紅著臉皺著眉低聲說道：“你干嗎在這兒等我啊，萬一被人聽到對咱倆都不好，還以為真是串通好了作弊呢，直接電話說唄。”

米雪笑得更燦爛也更瘆人了，“哎呀呀，當初打了一萬個你都沒接，誰知道第一萬零一個你會不會接呀？”

被米雪拿話一擠兌，賈秋明更顯尷尬，又不敢咳嗽兩下故作鎮定，生怕引來周圍的目光，只能憋著發紫的臉色懇求道：“要不咱們先出去吧，也到飯點了，你想吃什么，我請你。”

米雪夸張地瞪大了眼睛，故意往賈秋明面前湊了湊，似乎是要把他看得更清楚，“我沒聽錯吧？賈老師竟然要請我吃飯，外面太陽是不是要從東面落下了？不過呢，今天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理應是我請你才對，就去愉景花園旁邊咱倆第一次一起吃飯的那家茶餐廳吧，走路過去也沒多遠。”

賈秋明如蒙大赦，東西也不收拾了，轉身就往樓梯口走，米雪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然而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剛走到樓梯口，好死不死就遇見于亞東正好上樓。于亞東剛跟賈秋明打了個招呼，問了句“面試結果怎么樣啊”，就見米雪從后面跟了上來，在賈秋明身旁站定。于亞東看了看米雪，又轉向賈秋明疑惑地問道：“這位是誰啊？”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自從在咖啡廳門口被守候在此的米雪截住，賈秋明雖然一直保持精神高度緊張，卻也沒真以為他和米雪第一天就會被熟人撞見，畢竟周六是非出報日，一般來說編輯都不會來報社。沒想到危機來得這么快，能不能蒙混過關，全看接下來的應對了。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介紹一下，這位是國際足球部副主編于亞東于老師，這位是剛才參加面試的米雪。”賈秋明給兩人互相介紹認識，“米雪面試表現很出色，或許過兩天就是咱們的新同事了。”

米雪適時地對于亞東半鞠躬，禮數做得很是周到，“于老師好，以后咱們肯定就要經常合作啦，還請您多多關照呀！”

還不等于亞東回應，賈秋明便繼續解釋道：“這會兒面試完了，我回家，正好送她一起出門。對了，今天又不出報，你怎么來報社了？”他努力把話題轉移開，同時心里直打鼓，這樣解釋應該不會被于亞東瞅出什么破綻吧？

“啊，我過來整意甲名單。今天已經8月31日了，夏季轉會即將截止，名單特刊要抓緊做了。你的西甲名單進展如何了？記得該查字典一定要查，千萬別自己想當然翻譯。比如剛從你們巴薩B隊自由轉會到升班馬埃爾切的Lomban，按照西語發音規則應該叫隆萬，可是字典上這個名字就譯作隆班，你根本沒地兒找人說理去。”

看到于亞東果然被帶進溝里了，賈秋明松了一口氣，趕緊順著他的話頭，表示自己這幾天都在加班加點做名單，譯名保證沒問題。好不容易應付完了準備趕緊閃人，都已經和于亞東錯肩而過，卻冷不防又被對方叫住，“對了，昨天你女朋友發揮得怎么樣啊？”

賈秋明腦袋嗡的一聲就炸了。于亞東啊于主編，您嘴上也太沒把門了吧？這種暗箱操作的事情，怎么就能當吃飯睡覺一樣輕輕松松說出來呢？如果自己身邊這位不是米雪，而是其他多半要被淘汰的面試者，此前也不認識自己，聽到這話會不會炸？妥妥的蘿卜招聘丑聞啊！而自己身邊是米雪恐怕更麻煩，究竟是怎么個麻煩法，腦子太亂，都已經想不清楚啦！

其實賈秋明還是有一半錯怪了于亞東，他精神高度緊張，而且先入為主，自然就認為于亞東問的是夏夢雨昨天面試發揮如何，卻沒考慮這句話聽在別人耳朵里意義可能會有不同。于亞東只是問“昨天你女朋友發揮得怎么樣”，根本沒有點明是參加面試，在路人聽來，多半只當他說的是一件不相干的事情，而不會想到賈秋明的女友和自己參加了同一場面試。至于這位路人可能會被錄取，反正如果真被錄取了，即便于亞東不說，將來工作中多半也會發現賈秋明和夏夢雨超越同事友誼的關系。

所以在于亞東看來，他這么問根本沒毛病。其實，他之所以有此一問，恰恰是因為沒把米雪當外人。于亞東總覺得，如果是素不相識的招聘者和應聘者，沒理由這么快就混得這么熟，面試結束后會一起走。難道說，賈秋明要在女友眼皮底下玩出一幕潛規則來？所以，于亞東這么問的初衷其實是想點一點賈秋明，同時讓米雪知道，這家伙可是有主的。

然而，于亞東算是好心辦了壞事，根本沒想到自己這句點醒會引發怎樣的后果。賈秋明嚇得汗毛直立，卻還是被迫答道：“還好還好，通過這次面試應該沒什么問題，過兩天身份多半就能從特約記者變成正式員工了。那我們就先撤了，明天見啊！”說罷便飛也似地竄下了樓，倒是米雪依然禮數周到地再次對于亞東半鞠躬，說了句“于老師再見”，然后不緊不慢地跟著賈秋明下了樓。

聽到賈秋明的回答，反倒輪到于亞東一愣神，心說這小子怎么這么實在，自己特意語焉不詳，他卻把什么都招了，也不怕身邊的面試者鬧情緒？所以說，這兩個人一定有問題，絕非普通招聘者和應聘者的關系！

就在于亞東沉思之際，賈秋明已經沖出報社老遠，回頭看米雪被拉開了好大一截距離，只好停住腳步等她跟上。米雪優哉游哉晃到了賈秋明身邊，第一句話就讓賈秋明不寒而栗，“原來你找女朋友了呀？而且很快還要和我一樣成為同事了？想想就好期待呀，我要和賈老師的女朋友在一個部門上班啦。”

到了這一刻，賈秋明終于想明白于亞東那句話被米雪聽到會惹出什么麻煩了！原本即便米雪和夏夢雨成為了工作關系最緊密的同事，只要她不清楚自己和夏夢雨之間的關系，有什么事頂多沖著自己來，而不是去針對夏夢雨。可是如今這層關系被于亞東捅破，自己的所有把柄和命門可就全部被米雪攥在了手里。如此一來，今后還不是她讓往東自己不敢往西，要被徹底吃得死死的，連拼個魚死網破的勇氣都沒有？畢竟投鼠忌器啊。更可怕的是，自己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米雪這次來體娛視頻應聘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沖著自己，還是沖著工作？如果是沖著自己，又是善意還是惡意？如果是沖著工作，今后是會放過自己，還是繼續榨取價值，甚至逼自己做一些打臉的事？

賈秋明還沒從沖擊中緩過來，下一波沖擊又呼嘯而至，“你是什么時候找的這個女朋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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