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與博彩歷來關系緊密，假球不但中國有，西班牙乃至全世界都有。西班牙《國家》報采訪了一位博彩業的資深操盤手，講述了博彩公司與有組織犯罪集團乃至球員、俱樂部之間的關系，什么項目最容易做假、如何做假，以及一些球員為什么要打假球。

收買裁判比收買球員難多了

化名哈維爾的博彩從業者已在此行當工作了10年，他目前為博彩公司工作，博彩公司已將很多此前的江湖從業者招致麾下。西甲有假球嗎？哈維爾答道：“當然有假球了，不僅是賽季末。但要在西甲做假很難，因為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真正假球遍地的是西乙B（第3級別）和西丙（第4級別）的比賽。上賽季西丙最后一輪有180場比賽，僅是我掌握的確定為假球的就有20場，如果你說最后一輪至少有40%的假球，那你沒說錯。最瘋狂的是賭角球數。”

目前哈維爾用于博彩的資金高達200萬歐元，但他很害怕，“因為很多有實力的操盤者是真正的黑幫，我在跟這幫人一起玩。5年前，一幫烏克蘭人買下一支西甲球隊的最后5場比賽，因為該隊已經保級。博彩公司知道西乙B和西丙的假球，但他們并未提出控告，而是合伙騙客戶。”

哈維爾是如何走上這條路的？和很多西班牙人一樣，他首先是個自認為比國家隊主帥還懂球的人，想要戰勝博彩公司，隨后很多球員的內部消息傳來，直到有一天一個西甲球隊前鋒的兄弟找他下重注，那時他已失業，就走上了這條路。哈維爾承認現在掙很多錢，但一天到晚很忙碌，手機一直響，一直在匯總消息。他回憶小時候就愛玩西甲競猜，但贏不了什么，那時玩博彩的都是30歲以上的成年人，但現在青少年都在賭球，而且很多就在低級別球隊踢球。

因為比賽結果做假更敏感，目前西班牙最流行的是角球數做假，“一般一支球隊到了球場后，會有人去另外一個更衣室直接問‘誰是押注的負責人’，每隊都有代表，圈內人都清楚誰踢假球，誰不踢。然后雙方就會商量，‘我們今天踢出5個角球，你們造2個，我們造2個，然后自然踢出來1個。’對中衛和邊鋒來說，造角球太簡單了。比如說一場比賽里，商定好的是造12個角球，但有人事先告知‘我們要踢出15個角球，不過前15分鐘要保持鎮靜’。博彩公司原先設定的角球數分界線是10個，發現15分鐘內一個沒有，就會改成8個，之后你押角球數大于8，再押大于9、大于10、大于11，你掙的錢就不是1000歐，而是4000歐。博彩公司如果發現有問題，不但會關閉比賽，還會封了你的賬戶。有時一場西乙B可以掙5萬歐元，非常完美。”

根據哈維爾的介紹，角球數和出牌數都是很熱門的博彩，但犯規數很少有人做假，因為不好做，裁判尺度不好把握。那么裁判是否也會參與假球呢？“收買裁判很難，甚至在低級別聯賽，裁判掙的比球員多得多。我們要是發現裁判也參與了，那大家都去吃屎吧。”

為什么有那么多假球？“我認識他們其中很多人，一個30歲還在西乙B踢球的大哥一個月能掙多少錢？200歐還是500歐？他周末的時間全搭進去了，早上6點就要出家門，參加12點的比賽，要取道很多城市，難道就為了200歐元？他們當然對博彩比對踢球更感興趣，是假球鏈條上薄弱的一環。”

博彩公司默認假球存在

黑幫和假球有什么關系？“黑幫才是假球鏈條上的強者。球員也需要黑幫，2013年后球員被禁止參加博彩，需要黑幫幫他們弄好幾個身份證開賬戶，因為每個賬戶有上限。前不久有一幫中國人在巴倫西亞操控進球數的盤，每場都打進兩個很正常。黑幫和俱樂部有很大關系，很多西乙B的球隊不愿升級，因為升上西乙有很多開銷，俱樂部承受不起。所以他們和黑幫有協議。在羅馬尼亞更夸張，黑幫甚至幫俱樂部買賣球員來保證俱樂部的收益。”

博彩公司對假球的現狀是什么態度？“4年前，我接到一個在第3級聯賽踢球的朋友的電話，讓我下他們贏，我下了50歐元，系統就把這場比賽給關閉了。現在博彩公司已經放開了，的確有時還會封一些賬戶，因為數額太大了。他們明知每輪有10多場是假球，但他們不出聲，就讓客戶下注。足協也不管，西乙B和西丙假球泛濫了。”

哈維爾還介紹了他是如何做操盤手工作的，“比如有人能提供好的信息，或者你是球員的兄弟，你想下3萬歐元，你怎么下？從銀行里提款嗎？不可能啊！我幫他下，我不收取任何費用，只要這個消息。知道內馬爾為了回巴西參加他妹妹的生日派對，會得第5張黃牌的人就是這么干的。此外，所有操盤手還有內部的網上論壇，會分享這些消息，每個操盤手分別負責一個區域，然后大家交換。還有前西甲球員到低級別聯賽做協調人的，大家都知道誰打假球誰不打。”

亞洲博彩公司對歐洲博彩市場有多大影響？“西甲每場比賽的平均投注額是1500萬歐元，如果投注額遠高于這個數字就說明有問題。上次我們收到新加坡博彩公司的報警，有人對一場西甲比賽投注遠遠超過這個數字。亞洲博彩的特點是亞洲盤，但這并不代表他們一定在亞洲，比如亞洲盤最有影響力的公司是Pinnacle，在巴拿馬。什么是亞洲盤？比如2.5球的盤，你不懂？那最好，你可以不輸錢了，你永遠斗不過他們。”

打假球也不保證一定能成功，哈維爾透露每四五場假球中就有一場踢不出來。他還舉了個例子，幾年前大力神對桑坦德的保級戰，“這是我知道的最有意思的假球。桑坦德必須贏才能保級，他們贏了，這都是商量好的，但他們為了贏錢，定好了上半場要大力神領先，可無論桑坦德后衛怎么漏，大力神就是踢不進去，錯過了一切不該錯過的機會。你看桑坦德踢得那么差，可中場休息投注巨變，都在押他們贏。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例子。”韋斯卡是這場比賽的受害者，此后他們對法院控告了這場比賽。